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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年,从田埂走向人海:变与不变(6/7)

带了出来。父亲接我放学时,试卷边角沾着的饼屑落在他工装裤上,那些细碎的金黄,让我想起他送我上学那天,塑料袋里掉出的芝麻粒。"你爷爷种番茄时,"他忽然蹲下来捡试卷,手指抹过红叉的力道很轻,"总说苗蔫了别慌,先看看根是不是泡了水。"

    暮春的雨夜,我在医院吊水时看见父亲趴在床边睡着了。他鬓角新长出的白发,在病房惨白的灯光下,像极了爷爷泡沫箱里冒出来的蒲公英绒毛。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落进血管,让我想起老家屋檐的雨珠,滴在爷爷接水的搪瓷缸里,敲出跟心跳同频的声响。床头柜上放着爷爷托人捎来的土茯苓,褐色的根茎蜷曲着,像他写在信纸上的字:"根扎得深,苗才经得住风雨。"而我忽然明白,那些掉在课桌上的梧桐叶,那些混着药味的麻饼屑,那些父亲工装裤上的试卷碎屑,原来都是时光埋下的伏笔——等着某个清晨,让我们在成长的阵痛里,读懂泥土深处,关于扎根与拔节的真相。

    2023年深秋的梧桐叶第三次扑满操场时,初三6班的门牌在走廊尽头晃出铁锈味。我们班的名声早像漏风的风箱——初一逃体育课去翻墙买零食,初二把生物课的青蛙标本藏在讲台,直到老班们听见"七班"就揉太阳穴,直到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夹着搪瓷缸走进来,缸沿的茶垢厚得能刮出田埂的纹路。

    他姓李,第一节课就把搪瓷缸墩在讲台上。"我老家在黄土高坡,"他用指甲敲着缸沿,茶垢簌簌落在教案上,"种麦子时要是有棵苗歪了,得拿木棍支棱起来,不然风一吹,整片地都跟着倒。"阳光穿过他后颈的白发,在黑板上投下斑驳的影,那些光斑晃啊晃,让我想起爷爷泡沫箱里,番茄藤上挂着的露珠。

    早读课他总揣着本《论语》在走廊踱步。有次我趴在桌上补觉,他的中山装袖口扫过我的后颈:"你爷爷种的番茄,是不是每天清晨都要转盆?"我惊得抬头,看见他指节上的老年斑,跟爷爷木工刀鞘上的刻痕一个形状。窗外的梧桐叶正扑在玻璃上,像极了他提到"转盆"时,眼里晃过的晨光——后来才知道,他家访时翻看过我作文本,里面夹着爷爷泡沫箱的素描。

    最瘆人的是他查作业的方式。他总把搪瓷缸放在讲台上,让我们把作业本码成田垄状,然后用蘸水笔在每本封面上画竖线:"这是第一垄,这是第二垄,长杂草的地方,就得拿锄头刨。"有次他翻开我的数学本,笔尖停在空白的应用题上,墨水在纸页晕开的痕迹,像极了父亲给我熬中药时,药汁滴在作业本上的印子。"你爹送你上学那天,"他忽然放下笔,"电动车后座的麻饼袋,是不是漏了个洞?"

    冬夜自习课停电时,他点起煤油灯。灯芯爆出灯花的瞬间,他翻出我们初一的合影:"这棵香樟树,"他指尖划过相纸,"去年被雷劈了半拉枝,现在活得比谁都旺。"煤油灯的光映在他中山装的补丁上,那些针脚细密得像爷爷给我缝书包时的线。后排有男生偷偷玩手机,他没说话,只是把搪瓷缸往讲台上一放,缸底沉着的茶叶渣,忽然让我想起爷爷泡沫箱里,埋在番茄根下的茶枯。

    毕业前最后一次模考,他在我准考证背面写了行字:"根扎得深的苗,不怕倒春寒。"字迹浸着钢笔水,像极了他第一次来家访时,在我病历本上画的草药图。那天他走后,我发现搪瓷缸留在窗台上,缸底沉着三颗番茄籽——后来才知道,那是他老家带来的种,跟爷爷泡沫箱里的一个品种。而当我们在中考考场看见监考老师的中山装袖口时,忽然懂得:那些被搪瓷缸镇住的早读课,那些被蘸水笔划出的"田垄",原是有人在我们疯长的青春里,悄悄埋下了犁铧的影子,等着某天,让我们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,依然能听见,土地深处,关于拔节的密语。

    2023年深秋的梧桐籽簌簌落在中考成绩单上时,爷爷泡沫箱里的番茄正结着最后一茬果。六百分的数字在民办高中的招生简章上晃成光斑,像极了他当年用木工刀刻在刀鞘上的三道田垄——深浅不一,却都朝着阳光的方向。父亲送我报到那天,电动车后座的行李包里装着爷爷晒的番茄干,塑料盒边角的裂纹,和他给我补了又补的帆布书包一个形状。

    高一3班的教室在顶楼,走廊栏杆锈迹斑斑,像极了初三李老师搪瓷缸沿的茶垢。我们班的名声早顺着楼梯缝渗开——开学第一周就有人把校服挂在旗杆上,月考时数学平均分跌破及格线,直到那个穿夹克的班主任田老师夹着点名册走进来,她手腕上的银镯子在日光灯下晃出冷光,让我想起爷爷收麦时,镰刀划过麦穗的清响。

    他总在早读课检查抽屉。"这是你的错题本?"有次她翻出我夹在物理书里的游戏攻略,纸页边缘沾着番茄干的碎屑,"你爷爷晒番茄时,是不是要把虫蛀的部分全剜掉?"我盯着她袖口磨出的毛边,突然想起初三那年,李老师用蘸水笔在我作业本上画的"田垄"。窗外的-->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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